星期六, 四月 19, 2008

在mayacafe上的一个宏篇牢骚

>Seattle wrote:

>3)延安整风期间王明一段时间''心情不好'', 王说,1944年4月1日下午4时, 毛泽东坐在我的床边和蔼地说:''为什么要整风? 整风运动最重要的目的就是创造条件把中国共产党的历史写成我个人的历史.究竟用什么办法才能达到这个目的呢? 必须创立毛泽东主义. 如果没有毛泽东主义,那么,又怎能做到把中国共产党的历史写成毛泽东个人的历史呢?''. 我个人认为, 尽管当时毛有这类的想法, 但这种说话方式未免太露骨夸张了吧? 毛在整风, 审干,特别是''抢救运动''(高华和何方都有很深入地探讨)之后的确达到了自己的目的, ''毛泽东思想''的正式被确立, 特别在党的''七大''上抢尽了风头, 坐上了太上皇的宝座就再没下来过.

这个谈话内容也只是在这本书里记载了,在弗拉季米诺夫的《延安日记》说到毛王这次见面之后让毛的心情大为不好。毛泽东说话写文章大多是说实话的,即便是编了谎言给别人扣帽子,也是扣得理直气壮的,仿佛是把瞎话当实话来说的。看《延安日记》里,弗拉季米诺夫认为毛泽东这个人非常没有原则,一会儿喊“罗斯福万岁”,把斯大林贬得狗屁不如;一会儿又喊“斯大林万岁”,把罗斯福贬得狗屁不如。还有篇儿文章说丁玲在《作家文摘》上发自己的回忆中说,在延安的时候毛泽东曾跟她说如果自己当了皇帝也要有个三宫六院什么的,当时丁玲只是当个笑话。还有不少文章及在毛泽东发疯发火儿的事儿,总之吧,大可以认为毛泽东他就是这么个性格的人,虽然没做成诗人,但不缺乏诗人气质了。

我感觉倒是社会上的“君臣伦理”思想使毛泽东完成了他的个人崇拜的道路。而且民主选举出来的,不管是否有作弊吧,最终结果给人们看到的是这个领导人是通过民主选举出来的,这就是委员、委员长们似乎代表了大多数,而其他人在他们面前就总是少数的了,少数服从多数,所以其他人也总是听委员、委员长们的话了,这个只要是存在“民主选举”制度的地方都会出现这种情况,不涉及是什么党派。少数人承担了大多数人的发言权,自然会受到其他人的尊重,于是“君臣伦理”也就自然的产生,官僚主义思想就不会被人们避免掉。我倒不是说毛泽东钻了这么一个民主的空子,而是说在这种不成熟的生硬的民主环境中,即便遵义会议上毛泽东不能掌握军权,也定会出现其他的“毛泽东”的,可能就会是“王明”。

我不知道毛泽东当时是否看得很明白,陈独秀、瞿秋白、李立三、王明它们都是始终在遵守共产国际的指示来进行中国革命的,而当斯大林控制了共产国际之后,就相当于是替斯大林在中国做事情的,斯大林的政策摇摆,相应的中共的这些早期领导人们也就相应的兴衰,委过于人么,以使斯大林总是正确的。这就是托派的眼光,他们看到了斯大林把中国革命搞得一团糟。我不知道毛泽东是否看明白这些事儿了没有,但他反共产国际这个路线是对的,他依靠的就是中国人的那种自信心,他认为凭中国人的智慧是可以把革命搞下去的。中国人的事儿还是得中国人自己做主。但是,从毛泽东的文章里可以看出,毛泽东对当时活跃在中国上的各方势力之强弱分配很是关心,这可能是他思考所有问题的出发点之一,《论持久战》里对国际势力的评论段落是很精彩的,在各种势力中间的夹缝里怎么盘活,怎么跌宕,怎么辗转,怎么让共产党听他的而不听共产国际的不听蒋介石的,这是毛泽东操心之所在。

为什么要共产党听他的?我感觉这要从毛泽东早期的革命境遇和他的性格上入手考察。

毛泽东早期和共产党的关系就是一个打杂儿的,帮别人印报纸、送信儿,在北大听讲座还受到了鄙视,由此定会出现一个反叛心理和敌对心理,定会否定来自蒋介石和共产国际的各种观念,这从《湖南农民运动调查报告》里能够看出来,他在那篇文章里反对了很多人的声音,而且是强烈的反对。在1952年集结出版《毛选》的时候这篇报告没有经过任何修改就加进了选集,之后60年版、76年版中都没有修改,这种毫不修改在《毛选》出版中是很少见的。书籍版本学中有这么一条知识,再版中如果作者提出增删修改定是有一定原因的,或者是文史错误的订正,或者是作者对自己的作品有了新的认识,或者是社会环境使然,等等,既然没有修改的一版再版,这只能认为是毛泽东确实很重视自己在《运动报告》中的言论的。再加上他的实话实说的性格,就能够看出毛泽东早年在中共领导层中的地位确实让他感到郁闷了。
而从少年毛泽东的作为也可看出他不甘于人下,某些地方有些像阿Q了,有很强的自尊心,死要面子。
如此的革命境遇和他的性格共同作用下,他就产生了为自己命运搏斗的这个动机,而且一发而不可收拾,非要当领袖给自己出口气。他很少承认自己的错误的,这点有些像斯大林。如果说他的早期革命境遇是潜龙勿用的话,那么到了他的后期就是亢龙有悔了。

嗯,在建国前的复杂的国内政治形势中,在中共还没有强大的实力的时候,要盘活,他的策略就只能是不断摇摆的(除了“文革”那几条大辫子之外,他的其他小辫子大多都是政策摇摆中形成的,毛泽东的辫子是很多的,抓辫子的高手们次次都可以丰收了),依靠这个势力或者依靠那个势力,东家找点儿西家借点儿,最终强大了自己的势力,吃着百家饭穿着百衲衣,拿出了《论联合政府》,最后走出了华容道。
也就因此,在建国后很久,中国的政治才慢慢的逐步的脱掉了苏联的外衣,它穿苏联外衣的目的是为了给苏联势力们看的,也是为了给国内亲苏的势力们看的。现在的中国政治大体上仍旧穿着苏联的外衣,虽然很薄,还没有脱净,也有穿欧美外衣的,穿中国外衣的还不多,这也是中国政策摇摆的现实表现。这也说明中国现在确实还没有强大,仍旧是要吃别人的奶穿别人的衣服,所以我觉得在现在的中国社会里研究“毛泽东思想”还有一定的现实意义的,不是形式的去研究,而是研究怎么在国际政治上摇摆,怎么盘活,怎么强大自己,最终能够放心踏实坚定的去走中国自己的路子。
“建设中国特色的社会主义”实际上是一个口号,其本质其思路和毛泽东在延安时说到的要形成自己的历史自己的帝国是一回事儿,宏观上讲都是在追求独立自主。可要做到中国人的独立自主,我感觉还要经历漫长的坎坷的道路才成,说不定还会走错路,还会有领导人发疯的情况。多灾多难啊,为了中国人自己的那些“骨气”,原来吃过了不少苦,将来还要吃很多苦。

我感觉现在的中国政治上,中共的思路大体上是没问题的,只是在盘活的手段上还过于拘谨,流于经验主义了,没有美国那么放得开,打得狠。这与中国目前国力仍然没有恢复是有关的,从中国清朝屠杀文化到近现代的反侵略战争和内战中可以看出来,这几百年已经使中国丧失了元气,而这个恢复过程又非常坎坷,现在多少有些恢复了,但离一个健康的国家离得还远呢。
如果此时,在中国仍旧重病缠身的时候,羡慕国外的种种,伸手向他们寻求施舍,形成了精神上的依赖,那就是很危险的了,那就很难再自强了。国外趁人之危的喊“嗟”否则就杯葛你,都是取经路上的风风雨雨,能不能忍住,也是时刻考验着中国人的一个课题。
田汉的那句“中华民族到了最危险的时刻”,在目前看仍旧是很有意义的。以后工业社会的标准来看,中国远还没有强大,其生命还是垂危着呢。
我倒不是说要依靠中共,但是可以团结中共,这也是中共号召中所说的“中国人民团结在共产党的领导下”的一个解释吧。人代会和政协还是很有政治威力的,既然中共当权,它就不可避免的要接受人民的改造么,这也是盘活,也是毛泽东思想了。

“毛泽东思想”在我看来不是一个个政策的堆积,它类似于孙子兵法或者围棋书,它是告诉你在政治活动中怎么盘活怎么斡旋怎么争取走出自己的路子来的一个思想。虽然涉及到了政治,但完全可以不当政治书来看,我感觉它更多的是智谋学,专用于政治领域的智谋学。我这个是“实用主义”的解释。当然,古今中外的牛逼思想很多呢,但不怕千招会,就怕一招灵么,把某个思想琢磨透了用起来了,都会是很牛逼的,而且,如果某个集体把某个思想琢磨透了用起来了,那就是非常牛逼了。这也是“统一思想”这句口号的出处了,现在说“解放思想”其实质则是要把这个思想活学活用,还有“与时俱进”等等,都是有其发展脉络可循的。中共的强大就在于它作为一个集体把某个思想琢磨透了用起来了,如果它失败了,要我说就定是没有坚持四项基本原则所至。

如果让我结党,我想我也会走这条路的,先盘活,找到出路,再慢慢改造,此过程中碰钉子就碰了,挨人骂就挨骂了,总比还没有把某个思想琢磨透,没有用起来,半途而废,入了别的道要强。别的道不一定是旁门左道,而且可能用起来见效快(这里也是有“功利心”在里面的,就像取经到了小雷音寺就以为自己撞到真佛了一样的。),可又要从头来做“琢磨思想如何应用”的工作,一切又要从头开始做,靠别人没问题,但自己始终不懂,最终是被别人牵着鼻子走的,那岂不是吃亏了么。

我上学的时候开政治课也学《毛泽东思想》,几乎所有的政治老师都是如此解释“毛泽东思想”的,说这个思想是中共的共同思想,只是以毛泽东的名字命名了,实际上是集百家言论于一大成的。也就是说“毛泽东思想”并不等于《毛选》《毛著》。我认为这个评价还是可信的,不过至于在确立“毛泽东思想”的时候其内部的确有官僚主义操作,这就是人们指摘之肯綮所在了。不过现在的“毛思”已经有很大的发展了,每次党代会都有这方面的报告,变化很剧烈的,增了又删删了又增,可见中共党内生活斗争还是挺激烈的哈。

咱们自己有自己的信仰,自己看好的思想,可能是宗教的可能是党派的,也可能就是纯粹自己的或者是从某处学来的,总之是有的,这些是最终的信仰,与“毛泽东思想”的性质是不同的,毛泽东的最终的信仰如前面所说是出自己心里的那口气,让别人看得起他。
咱们怎么把自己的思想盘活,找到一个出路,各有各的法子,这与“毛泽东思想”的性质是相同的了。你可以用“毛泽东思想”来盘活自己,也可以用其他人的思想来盘活,比如说赵匡胤的或者李世民的或者希特勒的等等。
最终的信仰本源于自己的心灵和性格,大多是可被引导的,但不是可学的,它属于人生观世界观价值观的问题,没有固定的公式。这就是共产国际和共产主义运动的失败之处么,它认为人的最终的信仰是可学的,可公式化了的,进而还要对每个人的作为和思考去指手画脚,力图通过战争和革命来推行自己个人的最终的信仰,螳臂当车。如果他自己再对自己的最终的信仰不甚了了半瓶子醋,那就很危险了,那就只能完全的形式主义官僚主义了么。
而如何生存发展自己的思想,这是策略方法问题,是可学的,我认为如果自己的脑筋不够灵光到自己能够创造出一套很周详的突破之路的话,学学别人的沉淀下来积累已久的比较牛逼的思想会更好些,省了自己很大的力气。这就像我对“自由反传统人士”们说的,自由是需要智慧的,如果你没有那个脑子想出新的有效的生活方式来形成自己心目中的自由的话,那还是沿用传统吧,传统是多少代人总结下来的自由的生活经验,否则,你只能做到“破”而不能做到“立”,最终也不会自由到哪儿去的。

既然说了这么多闲话了,我就再多说两句。我认为的自由是“自己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不去做自己不想做的事情”,如果只能做自己不愿意做的事情,而不能做自己愿意做的事情,那肯定是不自由了么。注意,这里有一个前提,就是“你有你想做的事情”,有了这个,才会有“你去做”。我感觉很多“自由人士”在喊口号的时候都忽略了这个前提了,即到我问他们:“你们想做什么事情呢?那就去做么。”他们往往会说:“我也不知道我想做什么。”那就是几乎所有的事情他都不想做,但人活着又要做事情,他们总是在做自己不想做的事情了,当然就感到不自由了么。这就是懒惰么,用我原来说的话:“人一懒惰了,就无所谓人格了,更不用说什么自由。”
如果有自己想做的事情(当然我不支持杀人放火贪赃枉法了,当个领袖在人民头上作威作福的事儿我也不支持,所以在没有更加先进深刻完善到位的政治思想之前就动辄要推翻政府的事儿我也就不支持了。),而目前的社会条件环境还不允许自己做成,那就处心积虑厚积薄发,那就要盘活么,定是要摇摆的,定是要走一段弯曲坎坷的路的,是需要很多智慧和作为的,是要有耐心的长时间的多方面的努力的,而且难免要吃亏的。相比之下,急功近利心血来潮那定不是“大志”,在我看来,那至少是对自己生命力量的不信任,怕明天就死了,恨不得今天就改天换地去。

得到自由,也就是得到大自在的境界,这个过程的所作所为是一生的刻苦的修行。“自己做自己想做的事情,不去做自己不想做的事情”,这种境界啊,不吃苦中苦,怎知甜上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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