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六, 十月 11, 2008

回复:老子《道德经》的历史语境和思想底蕴 (李劼)

  不知道李劼看的是什么版本的《道德经》,“五千言”看成了“三千言”。

  2002年我在橄榄树的论坛里跟沙门讨论过一阵子《道德经》,当时我对“道可道非常道”给出了四五种断句方法,除了李劼提出的这几种之外,我还给出了“道可。道非。常道。”这样的断句。后来我知道了关于《道德经》的句读研究自古就有了。

  除了句读研究之外,还有对《道德经》的整理研究。一些历史记录上说当年关尹喜把老子的话记录在竹简上,经年历久后卷编腐坏,在一次运输的过程中散落了,马 上又把这些简收集起来有些没有坏的地方就连续下来了,有些断开的地方就根据自己的记忆重新拼凑起来,其中是有错简和缺简的。上网查一下相关的论文和历史记 录即可知道详情。于是对《道德经》的正确顺序的整理也是自古就有的一门学问了。

  后来考古发现了《道德经》帛书,这个在网络上可以看到照片,给《道德经》的整理修复活动提供了很大的方便。但是呢,此帛书与彼简书从很多字句上看明显是两个版本,后来又发现了几个《道德经》的版本,所以帛书的发现对于《道德经》的整理所起到的帮助并不像人们想象得那么大。

  以上这些可以从中国简帛书网上看到详细的论述。而且研究已经表明对《道德经》的顺序整理是理解《道德经》过程中非常重要的一步。我说这些只是想说明李劼最后一段的那些话是很扯淡且很可笑的。

  至于“反者道之动,弱者道之用”的解释,看李劼文章可以知道他明显断章取义了,他已经续引出了后面的两句话,这前两句自然要和后两句相衔接才对,是不能独立拿出来解释的。通过这个解释又提出了什么这两句是《道德经》的灵魂之说,也就荒谬了。

  关键在于“之”字这个虚词怎么解释。“之”,往也,反者道之动,还确实是有“相反相成”的意思。李劼提出一个别解,我感觉倒是比较靠谱,只不过看后文,貌 似又被李劼想歪了。“道”就是个途径,路,过程;反,返也。反者道之动,相当于你往东走,以自己为坐标原点的话,地就往西走了。后面的“道”则是老子说的 那个生万物的“道”。弱者道之用,相当于有生于无,因为原来没有,所以现在的“有”才能让人看出他的“有”来,“无”是“弱”的,“有”是“强”的,“有 ”在被强化了的同时,“无”也就弱化了,此消彼长,借新债还旧债,拆东墙补西墙,这个过程和走路是一回事儿,“弱”的“无”就是“强”的“有”脚下的那条 路,道的作用过程大概就是这样的(朱老插:这两句话告诉大家“有”和“无”之间的关系就是“后面的路”和“前面的路”之间的关系,那么这个路不管是前面的 还是后面的都是路,也就给出了“道”与“有”“无”之间的关系。这是我深究引申了,不是字面意思。如此看,后面的那句话与“道生一”一句就有联系了,并不 是单摆浮搁的,也不是可以以任意顺序来看的)。这两句话前面是一个比喻,后面是正题,意思上是对偶的,本身是一个修辞句法。然后后面接上了“天下万物生于 有,有生于无。”,就干脆把话说明白了,可若单这么说,“无”“有”之间的运动消长的关系则不明白,于是前两句话告诉了你这个消长的关系。

  老子读书很多的,要让他把毕生的知识一个下午都给说完了,貌似很难,于是老子就把原来的那些具体的概念,比如说历史事件、天文地理、占卜筮卦等等,都抽象 再抽象。关尹喜对于老子来说就是一员武将,半个文盲,把事儿说具体了还怕他听不懂,这也是老子把概念抽象化了的一个原因。另外当时诸侯间的政治很复杂的, 政局不安,群雄争霸,眼看周室将亡,谅自己小命也不保,老子就想到了下野,进而发展到外逃,他一个光棍儿,自己吃饱全家不饿的,只是怕因言获罪,就算是出 了函谷关,要被人追回来砍头也不是不可能的,这是他把概念抽象化的另一个原因。可能这些抽象的概念他早已在胸中演绎过多次了,防人之心不可无,既然准备逃 走,到国境线上被人盘问的可能性就不能排除么。所以这时老子就拿出了天地阴阳一二三强弱等等这些概念来演说了。解《道德经》不了解先秦文化史,恐怕就难免 会像李劼这样把相对论、康德、黑格尔、《圣经》什么的都往里揉了。

  《道德经》确实有哲学的成分,而且老子迫不得已无意中做的事情恰恰正是各大哲学家们一直在做的事情,就是把具体概念抽象化,所以把《道德经》看成是哲学也无可厚非。

  老子并不是少言寡语的人,是《列子》还是《荀子》还是《晏子》啊我忘了,里面记载了孔子三人行必有我师到周朝图书馆找老子问礼的故事,老子口若悬河把孔子 给震了。还有传说老子因为那次说话太多还伤了元气,扁鹊给他看了病,于是他俩切磋出一个五禽戏什么的,可能就是扯淡了。关尹喜截住了他,例行盘问,然后发 现他就是鼎鼎大名的那个图书馆看门儿的,孔子都被他说怕过,关尹喜当然要讨教一番,而且以给他盘缠和不报官为代价,实际上是官僚主义,假公济私,结果没想 到后来那五千言的《道德经》他上贡竟然没人要,以至于自己驮回家的时候成了乱简。老子一开始装哑巴,唯恐泄漏出自己的身份,只说自己是一个出关做买卖的, 没想到被揭了老底,顺杆儿爬就说把自己原来肚子里盘算好的那堆话拿出来了。出家人不打妄语,自己对关尹喜说自己不是老子已经犯戒了,心里惴惴不安,到说自 己的那些知识的时候为了积阴德,让自己的心好受一些,就只好有啥说啥了。既然这样,他为啥还曰道是不可说的呢?我看是因为:他自己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有自知 之明,取其“谦”,此其一;他也闹不明白自己说的那个“道”到底是个啥,为了说起来心安理得,就直话直说,此其二;他看不起关尹喜此一介武夫,懒得理他, 又不得不理他,敷衍了事,此其三;他把那些具体概念抽象了又抽象,难免挂一漏万,如果被关尹喜深究就难免要说出一些具体的真话来,为了防着这一招,他先声 夺人,说我搞得这个学问说不明白,说明白了就不是我搞得那个学问了,此其四。如此蒙混过关,就给后人留下了这么一笔公案。

  到了汉朝,张天师看到这种玄而又玄的玩意简直是如获至宝,他正想忽悠人们加入他的五斗米教却找不到理论靠山呢,于是就搞出了一门研究《道德经》的学问,牵 强附会出了三清学说。刚才说了《道德经》确实有哲学学说的特征,因此也就放之四海而皆准了,张天师混冲愣撞竟然歪打正着,真就衍生出了那浩如烟海的道教文 化,其中有不少的确是科学了。

  把《道德经》当做纯粹哲学来研究貌似是后人的发明。到了解放后,毛泽东这种大人物说自己喜欢聊哲学,于是只要和哲学挨边儿的玩意儿都会升天,《道德经》此 时才真正的随着古今中外的那些哲学作品,趁着这股风成为哲学研究界的主要道具。解放前的历代也有很多对《道德经》的哲学意义上的研究,不过更像是“用学 ”,各个学派根据自己的需要怎么用《道德经》的都有,其中有正说,也有歪说。比如说那《道德经》作幌子显得自己比较有学问的如现在的这个李劼者,就不乏其 人;也有用《道德经》养生的,用《道德经》治病的,用《道德经》修兵法的,用《道德经》搞外交的,等等,都是“用学”。鲜有探得其妙的一些人,如魏晋的一 些清谈客,说得天花乱坠,彼此欣赏口才,然后混吃混喝。不过到底因为这些清谈留下了不少古人的哲学研究文本,那些才是真正意义上的中国哲学。老子给出了一 套语言形式,他在文学上的贡献要比哲学上的贡献大得多,后人在这种语言形式的基础上才发展出了中国本土的哲学。不过从对中国哲学这一脉络的影响上看,五行八卦河图洛书三坟五典九索八丘连山归藏这些貌似要比《道德经》的影响更大更深远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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