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五, 八月 03, 2007

《北京娃娃》和《呼兰河传》的读后感

  去贵州,来去都是火车,去28小时,回来28小时,就带了两本儿较薄的小说,上车看。路上倒是都看完了,去的时候看的是春树的《北京娃娃》,回来的时候看的是萧红的《呼兰河传》。写得都还好,所以路上的实践并没有感到太无聊。
  《北京娃娃》,春树写的,2002年5月第1版第1次印刷,远方出版社出版,据说此书是被禁了的,若不被禁,我对这种小作者的玩意儿一般也不会感兴趣去买来看。又据说我的一个好朋友和此作者认识,此好友曾多此推荐我认识她,也多次向我提到她。一次诗会上,她还给我指当时在台上的就是春树,我看台上的那个女孩儿左手夹着支烟,右手托着张纸无精打采的嘟囔,也就没有多理会,自喝自的酒,拍着膝盖看旁边儿的美女去了。邮局说我的另一个朋友托别人给他带春树的此书,且说看完了前面的部分后就感到心疼,揪着疼,始催起了我的好奇心。一日两朋友约酒的时候,我去赶场,在路上地摊儿看到了此书,两块钱,还算是便宜,就买了来,直到这次火车上才算看完。看完了之后大略的记了一些感想,一会儿会提到的。
  再说《呼兰河传》,萧红写的,2001年1月第1版第一次印刷,人民文学出版社出版,其小说实际定稿时间是1940年12月20日,是在作者死后由桂林的众星书店出版的,至迟是在1964年出版的,因为骆宾基和茅盾两人是在1946年为此书作传作序的。此书的来历要简单得多,就是一个朋友要离开北京了,有一批书不要了,问我要不要,我说要就买过来了,到底多少钱我也不清楚,或许是白给我的也未可知,总之在我到了嘉手是那天的收获的时候看到了这么一本儿就成了。印象中听说过这么一本儿书,可我记性一向不好,也会忘,也会无中生有。
  回来的车上看完了《呼兰河传》,才发现这两本儿书实在是相映成趣了,都是女作者,都是记录自己的生活,都是大散文样的,算不上是成规模的小说,而且都是北方的事情,都说到了冬天和荒凉。两本儿书的作者也有相似之处,都是女的,都是作过文学梦,都有自己的少年时的苦乐,而且文字间都是很灵活,很自我。所以就动了把这两本儿书对比着写读后感的念头,或许从中能够看出一些新旧时代的血缘和变异,或许能够得到女性童年中共同的东西也未可知。
  如以前的读后感一样,这里不复述什么内容,想看的,自可以去看,不想看的,我说了也只会增添他们的懒惰的信心了。
  说说两书的不同之处。
  春树,1983年生人,成书时间在2002年,此时她十九岁,从书的内容来看也涉及到了2002年的生活,就不像此书封面上说的“十七岁少女的残酷青春自白”,不是这样的,书中提到了她上初中、高中到退学的一系列事情,并不全是自白,从文字中可以看出零星的小说杜撰成分,也不是自白。也就是说记载了她十二岁到十九岁的一些大事件,此些事件对于作者的成长和感情的丰满都是有一定的决定性的影响的,主要是摇滚和文学,一个男人接着一个男人,一次次的自由又一次次的伤心。都市的色彩,大多崩溃、绝望、孤独,冒险与多情,确实有些传奇色彩,多以自我为中心的抒发和感怀,很断裂的不断告别和碰壁,自我牺牲。如我总结的,她是在和平的年代玩儿游戏,这个游戏的主题是模拟革命,并且玩儿的很投入,革命就是要彻底么,青春么,不斗争那就不是青春了,并且要玩儿真格的,要砸烂一切的旧思想旧体制,要自由、自由、自由,可在没有“自”的时候,也只能做到“由”了,“由”了半天,最后却是否定了“自”,实在是代价惨重了。不过,据说她现在还算是风光,一年出得一本儿书,都是自己的话,到底自己能说到什么,只是挖掘就可以了,自己是金山银山,挖吧,如此。可以说是现代年轻人的一个普遍写照,尤其是年轻的城市姑娘的写照。可能春树自己也不自知会如此,不过作为一个研究二十世纪末二十一世纪初的儿童心理学来说,这无疑是提供了很好的标本的。
  萧红,1911年生人,截稿于1940年,此时她二十九岁。书中说的是打她记事起到七岁时她所居住的东北呼兰合成的一些往事,真正的童年回忆录。书中并不以我为中心,而多是见闻,自己怎么个想法文章里也是只言片语的一说而过,大多是纯正的记录,谁谁谁说过什么话,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儿,那里的传说,那里的事件,风景和人物。用的语言很简单,其表达除了几处大段的议论之外都是通过叙述来默示的,因此可见其笔力是很老到了。终归写此书的时候她要大春树十岁,是有控制的笔。结章上也是漫不经心的,可又是处处精神百倍。她并没有什么大段的抒情,而仅止于“我的家是荒凉的”和“我家的院子是荒凉的”这样的短句,然后就是迫不及待的信马由缰了,就如此的结构都是那么的真诚和调皮,毫无技巧可言的写,可又让人时时发笑或者落泪。我看此书发笑不下十次,落泪的也有四五次吧。感情都在字里行间的,那快乐,那寂寞,都在几句几段的叙述中,毫无锋芒,却又随时打着我的心。此书也是有革命的,可并不是表演出来给人们看,那样耍猴,不是春树那样的露骨的大悲大喜大起大落,而是句句带着劲的。若说春树的革命是一挂长鞭,打得血肉横飞,乌烟瘴气,那么萧红就是小小的肉拳,一下儿一下儿的,认认真真的憨厚的打,有如瘙痒,却也是搔到了你的痒处。或许是因为萧红的路数与我的小说的路数相近吧,两部小说我更偏爱萧红一些。呵,萧红是解放前的人物,看来我的路数也是大大的落伍了。《呼兰河传》是说解放前的乡村的,那些自然、贫穷、封建、愚昧,可我感觉她的童年要比解放后的春树的要快乐得多,也美丽得多了。
  春树的世界很现代化,高科技,也有封建成分,虽然不像萧红时代那么形式化,但内心的迷信是差不多的,都很焦虑,很彷徨,很疼痛。这或许是中国女性历来所共有的吧。他们都在追求自由,一个是悲剧在自己身上上演了,一个是年龄太小,只看到了他人的悲剧。她两个思想都是很解放,说不上谁更解放,只是崇尚的生活状态有所不同,对自由的理解不同罢了,但似乎都看得很清楚,活得都很明白,一个在现代化的大都会,一个在解放前的小乡村,可是其意识上的差别似乎并不很大,都想做男人样的女人,又都是追求女人样的女人。如此,定是有悲剧的,只是春树直白的告诉大家了,而萧红则只写了别人家的,自己呢?反正还小,一逗就又乐了。萧红的悲剧是让我深深的真切的感受到了的。
  同样是大散文,因为都是书,就没必要太细分哪个是多大年纪写的了,出版了的就不用去考虑年龄和年代,就是书,对吧?同样是大散文,春树的事件要比萧红的复杂且多得多,也不好控制得多,而且其中用的词语要高级得多,现代化得多,说来难度也是大得多的。不过呢?评书不是看难度定论的,而是看是否好看,而是看其在这个难度下的掌握和控制得如何。高难度动作如果做砸了,也照样不好看的,而低难度的动作如果驾轻就熟行云流水了,也会使观众得到享受。写文章贵在有自知之明,贵在量力而行,如何的笔力就用如何的方法来写才会震人至大感人至深。我原来写的《刀伤深处》就是如此,有些东西不好把握,我就不强求自己去直接的写,而是用另外一种表达方式来让大家知道,而且看来效果不错,以至于有人说我的写作很狡猾,难处都不写了,只拣容易的来做,那是,如果直面那些现实的话,就不会有成稿这般好看了不是?《北京娃娃》头70页使人觉得力道够了,完全可以打住,因为要表达的都表达了,再到后来就读起来疲惫加乏味了,一些好的句子都失去了力道了,有些浪费热情了。而《呼兰河传》则始终平稳,到后来渐渐的发力,却又是使人不知觉的,因为节奏上并没有什么提示,不重视结构的读者定不会觉察出其暗中的猛力,直到全书读完了,隐卷却也无从释怀的时候,方会对此书中的景物大大的拍膝。也难怪,春树终还年轻,或许等她二十九岁的时候,也会对结章什么的有所觉悟吧,但愿如此,如果她二十九岁的时候还会在写东西的话,否则,那她的青春可就算是正经的浪费掉了。如果她无志于写作倒也没什么可惜,倘又如《北京娃娃》中所说的那样热爱写作的话,我劝她莫浮躁,多练笔。春树有写小说的潜质,她能够把那么多事件串说下来,虽然不够有叙述的力量,还有力不从心,并且虚构部分缺少生活和想象,可仅是串起来就是小说的能耐了。
  《呼兰河传》中的生活天真纯净,暗藏杀机;《北京娃娃》中的生活则凶相毕露,这或许玉春树追求朋克的烈怒有关。
  嗯,此两本儿书就说到此,《呼兰河传》已成了体统,或许会有更多的人想看,其中的革命是那么的有张力,同时青春的作品,此书又远不用于当年同时代的文艺腔作品,完全是独立的语言,是方言土语大白话的独立,是造语言的。其中的滋味要丰满得多。《北京娃娃》的作者一腔感情,说来也不是不值钱的,可行文中多有这个时代文字中的弊病,是学语言的,其行文还需要更超脱更大胆更勇敢一些。
  还要知道,在春树正为摇滚和自由愁眉苦脸的时候,萧红正因一天能够吃到一块豆腐或烤玉米而欢天喜地呢。呵呵,啥叫“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啥又叫“吃饱了撑得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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